我們總是在一起，我站在你右邊靠後的位置，可有可無，幻得幻失，兩步的距離。
右手放在刀柄上隨時警戒著，明明知道你不需要，還是習慣不了。
不想自己後悔，足夠強大的我，不會讓你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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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到了藥研藤四郎。
已經很久沒有做夢，每次眼睛一閉就睡過去，睡醒就工作，做夢的次數屈指可數。
可是離上次夢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而且時機都特別差，或者應該說是運氣不好，每次醒了當天就會特別倒霉。
當然可能是巧合也說不定，上次是我外出做任務，明明做了無數次的探索，確保萬無一失才出發，誰知敵軍臨時起意改變路線，令我早一個月的部署都付諸流水。
回去本丸的路上，大家抑壓的情緒和靈力對手合室造成的毀滅性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
不是我對藥研有什麼不滿，相反我覺得是他不滿我還差不多。
因為我碎掉了他一次。
我還記得他那晚握著我的手要我放心，說什麼想像一下到時我們回到本丸清光驚訝的表情，讓他看看我們的本事之類。
當時我一邊擔心我們太魯莽，另一邊又興奮到睡不著，最後還是好勝心戰勝了理智。
想證明自己，想別人肯定自己，都是小孩妄想變成大人的通病。
總是不知不覺依賴人是我的老毛病，這麼多年才鍛煉到自己只能靠自己，何況是那時只是十多歲的小姑娘。
所以我選擇了相信藥研，因為他是多麼自信，多麼堅定，擁有很多我當時沒有的特質。
明明當時我們應該乖乖等待救援才對，如果是現在的我一定二話不說把他綁在樹上也要阻止他。
等到清光趕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哭成淚人的我和一地的殘肢碎片，被抱走的我連他的碎片也沒有撿起就被送去本丸療傷。
我躺了三個月，每次睡不著時就想起他的臉，一直回想當時的場景，重複每句對話，像個瘋子一樣自言自語，直到第二把藥研藤四郎出現在我床邊時，我一言不發看了他很久，直到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之此我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重新面對我的生活，繼續我的工作。
小孩會長大成大人，用他最不期待的方式。
就如已經不會有人再握著我的手，對我說放心一切交給他時，我會再毫無保留相信他，因為我已經不用別人背負我的生命，而是我去背負他人的性命。
我要成為他，即使沒有人期望我去做，但這是我的意志。
其結果就是差點餓死在荒山雪地裡。
自告奪勇去參加了個野地生存，戰鬥型審神者計劃之類，自己跟清光練了半年就想報個訓練班挑戰自我吧。最後餓到在山洞食雪時，心裡努罵自己真是犯賤，有舒服本丸不幹，偏偏來這裡作死。在戰場上還有人會救我，現在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了，半睡半醒時想著藥研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說放心交給我吧，我們回到本丸讓大家看看我們多本事。
本事倒沒多長，不過我也不是當時的我了，要是這次我活得過，我就老老實實面對你的第二代，不會再逃避他的目光，雖然我即使什麼都不說，他可能都猜到大概了。
我知道對他不公平，可是我已經不會再輕易依靠其他人了。
那次是我想著自己會不會一睡不起時，我又夢到藥研，雖然我常常想起他，但是我好少夢到他，通常一夜無夢才是我的風格，所以我馬上知道自己是在作夢，他在我面前走著，我在他後面跟著他走，活脫脫是我們上次逃難的翻版，不過這次我們沒有牽著手，也沒有飛濺的血液和刺鼻的硝煙味，只有我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充滿整個空間，他沒有回頭，我也沒有叫他，只是默默地跟著他走，如果是帶我到地獄也罷了。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我累了，再也走不動了，自己一個人太辛苦了，要是連黃泉路上也要一個人走完也太可憐了吧。
上次帶不走你，這次換你帶走我吧。
結果我張開眼就看到我的藥研2號趴著睡在我床邊，握著我的手像害怕我走掉一樣，全身上下一點知覺都沒有，除了被他握著的手還有一點殘留的餘溫。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永遠都成為不了他，即使我多努力都好，沒有誰可以替代誰，他是相信著一切，自己、同伴也好，他的強大來自於經驗和自信，而我兩樣都沒有，只有在懷疑和不斷否定間才令我強大起來。
我是瞞著清光去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以為我太累去放假輕鬆下，誰知道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只有面前的傢伙對我留了個心眼，跟狐之助同流合污去政府那裡套出我去了那兒，還在我身上放了個靈力蹤跡器，在發現我停留在同一位置太長時間就知道我出事了。
因為我沒有信任他們，所以他們也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我，我根本就是原地踏步，沒有進步過嘛。
提外話，我問了狐之助，在清光看到我時有沒有哭，牠和藥研2號看了一眼，笑笑不說話，最後我也不知道答案，但之後我被清光無視了整整一星期，直到我再三保證不會再暪著他才消氣。
就像我承諾過會好好跟藥研2號溝通溝通，我把他升級為我的近侍，很明顯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照樣裝傻，一副淡定的樣子，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尷尬症都要犯了才移開目光，他摸索著自己的本體刀把它交在我手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覺到他努力抑壓自己的情緒，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又難以說清楚，作為主人的我想著自己干了這麼久還要下屬擔心我，真是太不像樣了。心想別人等了我這麼久，只少也要主動一次吧。
所以我握著他的手，看著他那紫水晶般的眼睛說道：對不起，謝謝你。
然後他就抱著我了，用上全身的氣力般，緊緊把我抱著。那一刻我明白到，我們都一樣的，我和藥研終於都能卸下背了很久的包袱，好好去看待對方了。
過了三個月，我們都已經都變成心靈相通的好伙伴，藥研的練度已經好高了，足夠送去極化了，臨走前還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我和清光同粟田口的弟弟都為他送行，清光在我耳邊小小聲問我：捨得嗎？
我回他：捨不得也要捨得。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狐之助跟我報告上頭有一個任務要我做，就是之前我預備了一個月卻白費了的那個任務，上頭找到他們的蹤影了，這次一定要把他們消滅，連灰都不剩。
為了一雪前恥，我和清光和一隊的伙伴商量了幾日幾夜，制定了幾個方案，我們先去埋伏他們，等藥研帶的第二隊回來就來個大反擊，圍攻他們。
時間要拿捏得很準確，要趕在藥研回來前就做好準備，要不然敵方又更改路線，我們又白費功夫。我叫狐之助等在本丸門口，等藥研回來就叫他上戰場，為了不影響他修行，我在回信中沒有提過一隻字，我相信他在變強後一定會趕在我身邊，為我戰鬥的，再說我身邊可是有很多可以信任的伙伴，萬一藥研趕不切，第三隊也會在後方趕上來援助我們。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
只不過差了幾秒，時空扭曲造成的影響令到我們和第二隊交接的時間錯開了，他們可能在我們都淪落成棄子後才能趕過來，到時藥研見到變成屍體的我會怎樣想呢？
上次因為無知碎一把，今次因為無能，又有幾多把刀為我犧牲呢？
在我意識消散前，腦內都是藥研抱著我流淚的畫面。
又做夢了。
這是第三次看到藥研了，跟前兩次一樣，就算我不斷呼喚他的名字也好，他此終都沒有停下來。
第一次你握著我的手，第二次你要我走，第三次……第三次我不會跟你走了。
你每次都帶我走，可是我變強了，也和藥研2號變成可以託付生命的好友了。
我以為你是恨我的，要是你怪責我，找我尋仇，我也毫無怨言。
可是你讓我活下去。
所以這次，我要從你身邊畢業了，我不能再等別人救我，就算我失去得更多，也不能等一切過去才醒過來，我不會逃避了，你聽到嗎？
直到最後我根本是喊叫出來，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要說的我都說了，我不會再留戀你了。
因為我家藥研還等著我，我必需回去他身邊，有大家在的地方才能。
我從戰場上醒來，右手和雙腿無知覺，左邊臉火辣得不得了，然後我看到藥研好像還想來多下時，我馬上叫停他，心裡罵道就不能溫柔點？主人你都敢打！
還未出口，就看到藥研一身爆完真劍的狼狽樣，和他一副想著弄不醒我連閻王都干掉的表情，我馬上閉嘴乘乘讓他扶起我，他的神經還繃緊得厲害，看到我醒來還是什麼都無說，背上我就往戰場外跑，看到自己血漬斑斑的右手和雙腿就明白了，我可能一輩子都上不了戰場了，不要說戰場，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成，之前有多痛時都覺得自己撐得過，這次，唯有這次我撐不了，除了藥研的呼喚聲，我什麼都感覺不了。
「大將！」
「大將，你聽到嗎？」
「我會治好你的，不用怕。」
「也會保護好你。」
「我跟他約好，讓我在你身邊再待一會。」
「所以不要帶走她，求求你。」
我知道藥研哭了，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覺到，那個強大可靠的藥研大哥因為我哭了。
比起看到藥研軟弱的一面，我心裡想著要是被一期知道死十回都不夠呀，不過要是被罵也無關係，你一定會罩著我的。
好吧，我緩緩地提起沒受傷的左手掃了掃藥研的臉頰，擦走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我跟你走，有多遠走多遠，一起走下去。」
等到我都懷疑他是否聽到時，他才輕聲道：「好，連著大家的份走下去。」
那次作戰以最壞的方式結束，誰都撈不到好處，敵人沒有得益，我們也不能全身而退，好多刀重傷，有些刀我再也看不到了，清光為了在戰場找回我和藥研，差不多翻轉整座山才找到躲在山洞裡療傷的我們。
他沖過來抱著我們，把我們帶回本丸，藥研躺3小時就好了，而我可能躺一輩子都好不了。當他們知道我再走不了，很多刀都很傷心，有些短刀還哭了，我也安慰不了他們，夠竟我明白，自責、內疚，這些情緒一時半刻都消不去，只有自己才能原諒自己。
我照樣做文書的事，只是戰場的事來不到我管了，很多年後，去到他們都看淡了很多的時候，我也開始白髮婆娑時才敢問藥研，那時候你有沒有後悔？
他從文件裡抬頭問我後悔什麼，我心想你個大爺裝什麼，真要我拉下臉嗎？
我還想著要不算了，當什麼都無發生好了。當我再埋進文件堆裏時，身後突然一暖，他把頭埋在我頸邊，氣息都噴到我耳朵裡。
「從來都沒有，我和那傢伙都一樣，捨不得，帶不走，就這樣一輩子就好，有多久就多久。」
我拍拍他抱緊我的手，兩人十指交織，互相緊扣不分開，過了一會才回道。
「好吧，就陪著你，有多久就多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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